新的《刑事訴訟法》已經(jīng)通過了，不管它是不是滿足了我們的修改愿望，我認為現(xiàn)在我們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理解它，執(zhí)行它，維護它。作為學者，我當然希望修改后的《刑訴法》更加公正、更加文明、更加民主、更加進步，但是，從當前嚴峻的維穩(wěn)形勢看，我認為不能對它寄望過高。作為法律人，應該充分評價它的進步性，把它用好用足。

　　刑事訴訟法修改的四個著力點我認為，這次刑事訴訟法的修改有四個著力點：

　　第一個著力點是保障公共安全，有效控制犯罪。在偵查制度、強制措施等方面做了很大的改動。譬如說監(jiān)視居住作為一種強制措施，它的力度可以說大大提升了，還采用了技術偵查、秘密偵查，從而使由此獲得證據(jù)合法化了。還在多項程序中，對危害國家安全、恐怖活動犯罪、特別重大賄賂犯罪、黑社會犯罪嫌疑人的訴訟權利做了很多限制。他們的權利比其他犯罪嫌疑人的權利要少得多。這是這次修改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反映了國家應對當前嚴峻的犯罪形勢的態(tài)度、策略和決心。我大致統(tǒng)計了一下，修改后的《刑訴法》，加強控制犯罪方面的措施一共有35項，這里就不具體說了。

　　第二個著力點是發(fā)揮刑事司法功能，化解社會矛盾。譬如說刑事和解方面的規(guī)定，對對因民間獨角獸司法考試網(wǎng)糾紛引起，可能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故意犯罪、除瀆職犯罪以外的可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過失犯罪案件，只要真誠悔罪和被害人自愿，都可以進行刑事和解。這樣就把刑事和解的范圍就放得比較寬了。

　　第三個著力點是維護司法公正，減少冤假錯案和量刑不公。這方面的措施我統(tǒng)計了一下，大概有28項。其中，最重要的有兩項，一是吸收了兩個證據(jù)規(guī)定的一些內(nèi)容，從法律上確立了非法證據(jù)排除制度。二是把量刑程序納入庭審程序，這個規(guī)定確認了有關量刑程序改革，增強了量刑的透明度，增計了量刑辯論程序，給我們律師提供了一個新的平臺。

　　第四個著力點是保障人權，提升刑事司法的水平。這是大家特別關心的方面。這次修改內(nèi)容中，有24項措施是保障和加強保障人權的。雖然不能說全面取得了進展，但可以說多方面取得了進展。從這方面看，這次修改是不負眾望的。

　　刑事訴訟法修改的兩個特點除了上述四個著力點，我覺得這次修改還有兩個特點：

　　第一個特點是控制犯罪、司法公正、保障人權這三項價值在一個新的或者更高的水平上達到了相對平衡。從司法機關的角度，可能對控制犯罪的要求多一點；從老百姓的角度，可能對司法公正的要求多一點；對于律師和當事人來說，可能對人權保障的要求多一點。修改后的《刑訴法》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這三方面的要求。

　　第二個特點是走出了零和游戲的思維束縛。以前很多學者和官員認為，要增強司法機關特別是偵查機關的權力，就要侵犯當事人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權，反之亦然，人權保障與控制犯罪這兩個方面是此消彼漲的。在1996年修改刑訴法的時候，大家反映比較強烈的，或者司法界反映比較強烈的，就是有些保障人權的條款在偵查工作、檢察工作和審判工作中難以落實。實際上，這反映的問題是在增加保障人權的法律措施時，控制犯罪的法律措施沒有相應地增加，兩個方面失去了平衡。這次不同，這次保障人權的法律措施和控制犯罪的法律措施都增加了。這不僅是一個很重要的特點，而且是思維方式的一個重大進步。

　　對律師的四個“利好”

　　到律師事務所來開會，當然要談談這次刑訴法的修改對律師的利好和利空。哪些方面有利于律師發(fā)揮作用，哪些方面不利于律師發(fā)揮作用，這也是我們律師比較關心和必須搞清楚的問題。我認為，以下四個方面的修改有利于律師發(fā)揮作用：

　　第一個是量刑程序的建立，把量刑程序納入審判程序了。這樣，律師在量刑方面就有用武之地了，律師就可以在法庭上發(fā)表量刑方面的意見了，而且是一個律師在法庭上出彩的環(huán)節(jié)。如果做好了，當事人滿意，社會效果也好。

　　第二個是非法證據(jù)排除程序的建立，把刑事司法公正的基石透露出來了。這是特別重要的程序，因為證據(jù)制度是解決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等法律適用問題的前提，是司法公正的內(nèi)核，也是律師的主戰(zhàn)場。從實體本位向程序與實體并重過渡，是司法進步的必經(jīng)階段。中國之所以有那么一些冤假獨角獸司法考試網(wǎng)錯案，就是因為沒有排除非法證據(jù)。所以這個修改是很重要的，它不僅可以減少冤假錯案，還能讓律師的作用、地位與尊嚴得到很大的提升。

　　第三個是刑事和解程序的擴展，會讓適用刑事和解案件的數(shù)量增加不少。現(xiàn)在刑事案件這么多，如果天天都去做刑事辯護，耗費的司法資源那就太多了。大量的案子，還是應該用刑事和解的方式解決。在刑事和解中，律師的溝通協(xié)調(diào)作用很重要，大有可為。

　　第四個是簡易程序的修改，讓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范圍擴大了不少。將來，基層法院受理的刑事案件大部分可以使用簡易程序了。這個擴大，我是把它列入加強懲治犯罪，提高訴訟效率的層面來考慮的。實際上，這意味著當事人權利受侵犯的可能性加大。當事人權利被侵犯的可能性越大，律師發(fā)揮作用的空間越大。

　　從不利于律師發(fā)揮作用的方面來看，主要是偵查措施和強制措施方面的修改給律師的作用設置了不少限制。譬如，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罪、恐怖活動犯罪、重大賄賂犯罪的，可以適用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等強制措施；在偵查措施中增設了技術偵查和秘密偵查等，這些措施意在加強犯罪控制，在一定程度上對律師的介入有排斥性。雖然這次修改確立了律師在偵查階段的辯護人地位，但是律師在偵查階段發(fā)揮辯護作用還是有限的，需要謹慎，要嚴格依法辦事，否則，可能有較大的職業(yè)風險。

　　關于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問題有些學者非常耽心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的措施會被濫用，甚至會導致一些人永遠失蹤。我沒有那么悲觀。雖然這個規(guī)定沒有排除發(fā)生違法的風險，但是，這次修改降低了這種風險而不是擴大了這種風險，是進步而不是倒退；另一方面，對于特定刑事案件來說，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是必要的、不得已的選擇。從現(xiàn)在的法治狀況來看，這種風險發(fā)生的概率很低。只有在即將或者正在發(fā)生重大的政治動亂的時候，這個規(guī)定被濫用的可能性很大。真正到那個時候，誰也難以自保，出問題的也不止這一項強制措施了，而是全部法律。一般情況下，因為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措施里面有一項審批程序——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的適用，要經(jīng)過上一級檢察院或者公安機關的批準，還有一項法律監(jiān)督程序——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的執(zhí)行要受人民檢察院的法律監(jiān)督。只要不出現(xiàn)大亂子，這個規(guī)定的危險性就沒有一些人說的那么大、那么可怕。